大名显赫临高角，当年解放海南渡海的第一登陆点，人们提起临高总能脱口而出的地方。这个岬角的东面设有边防派出所，它有个美丽的名字，叫边城。如今，这个名字更适合用来描述沿海岸线矗起的地产楼盘，它由西北向东南呈矩形延展，坐拥稀缺海岸资源的诸多旅居元素。自然，住进这个边城的人，多是候鸟人群。

这个边城的西部边界，切进了一个渔村，它叫昌拱村。换言之，昌拱村的不少土地已被征收。昌拱村本来跟北岸岬角上的解放公园连成一片，五年前拆了村边的碉堡，修了楼盘，两地便只剩下岬角西海滩，和一条沿滩公路维接相连。地图上看，边城把解放公园逼上尖岬角，把昌拱村的两公里出海口挤剩下三百米宽。解放公园里，仍有遗存的战壕，供游人瞻叩探奇。但当地人免不了会幽叹道，想当年，这海岸沙滩上，处处战壕，已经消失的它们，曾经与很多很多人的成长记忆相关。那么多战壕消失了，遗存的战壕被圈在解放公园里，已然和当地人有了情感隔阂。他们守着的，有祖辈宗亲，以及泊在海滩上的渔船。昌拱村里，以王姓为主。在地缘上，这是海南唯一横跨北部湾和琼州海峡的古老渔村，现已传到十四世。渔村有一百八十艘玻璃钢渔船，都是小型渔船。

因为只有沙滩，没有码头，渔民只能将泊船的锚绳绑小铁棍上，小铁棍再钉入沙滩。这样的泊岸方式，船在海里，人们需要从沙滩上涉水登船。他们大多住在西海滩边上，一家几口就挤在一层的小楼房里，渔网堆在门口角落。每天，他们就这样踩着浪出海、回家。

我们拜访的这户渔民，一张木板床就摆在大厅，跨过门槛就看到灰黄的蚊帐。靠近窗边向外看去，边城二十六层的大楼就密集地杵在窗前，视野很高，有点窄，自己有点矮。

夜里，上千套的房子里见不到一盏灯，此时九月下旬，十月才是候鸟老人迁徙的季节。

所以，那座边城恍如一座空城。候鸟老人不带动消费，其他人不停留昌拱村，过客与渔村，渔村留不住人，大概有因与果的关系，大概又没有因与果的关系。

临高角以西15公里的博纵村，渔船、渔业形态都与昌拱村相似，位置比昌拱村更偏僻。那里没有景区，没有人流，没有海边浴场，只有海浪、小型渔船，和更短的沙滩。那个渔村转型开发了观海民宿、海钓俱乐部和沙滩烧烤场，维持经营两年，也没留住人，但吸引了无数人。

两年来那片海滩，每天涨潮都会带来无数海洋垃圾，不过晚起的客人不会看见。昌拱村外西海滩还是散落着无数海洋垃圾，但是没来客人，也没人清理。那如果有人清理的话，会来客人吗？海洋垃圾能否跟渔村的新型建设扯上一点点关系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