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南东南部的陵水新村渔港，坐拥二十多平方公里水域面积的天然潟湖，潟湖内，有超过一千家渔排。这些渔排在海面上成排成片，成街成市，日日夜夜，随浪浮动着人与海的羁绊。哪怕现在多数疍家人都已经上岸居住，这里仍然疍家文化的“活标本”。除了渔排，渔港内还停泊了不少灯光围船，及少量的拖网渔船，延绵分布在岸边。

抵达新村港的次日，我们有幸登上了一位疍家阿姐的渔船，她与夫家一同操持着一艘渔船。我们到时正是中午，他们正在休息，阿姐笑着说，如果不是我们要来，一般这时候，她都会到岸上和朋友一起喝茶、打麻将。

昨晚出海收获颇丰，今晚他们又要出海了，很快就是三个月左右的休渔期，他们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捕鱼。

阿姐家的灯光围船投入使用有好几年了，渔船长约13米，最宽处约4米。这种渔船在新村渔港很常见，多用玻璃钢制造，也有少量使用木材制造。

船上有专门的生活区，可以做饭，也可以休息。渔船的甲板常常用来放置网具，天气热的时候渔民会拉上一层塑料隔膜，搭乘一个凉棚，防止太阳直射。甲板上有4-5个船舱，船舱是渔民的储物隔间。有些船舱内套有泡沫隔板，可以放置冰块用来保鲜，有些船舱用来放置鱼筐等作业工具，还有些船舱则用来盛放自来水，供船上的饮食起居。

甲板室是渔船的驾驶区域，也是疍家渔民主要的生活区域。这里面被勤劳的疍家阿姐收拾得非常干净，平日里渔民们就在此处光脚盘坐，闭目养神。

甲板室内，入口处的船舵格外引人注目。乌亮的船舵静静地依靠在驾驶台上，台上整齐的放置着各种电子仪器和罗盘。在这里，你能想象到渔家阿哥凭借着娴熟的技术，操纵船只出没于风波里的身影。

渔船上的条件很好，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，冰箱、彩电、电磁炉，各种家电一应俱全，船上甚至还供有一个神龛。甲板室的右后方角落还备有专门的灶台，这里是平常洗菜做饭的地方，也是疍家阿姐发挥厨艺的舞台。吃饭时，大伙搬出折叠餐桌，一家人围着餐桌席地而坐。

虽然船上的生活越来越方便，但现在已经少有只住在船上的疍家人了，大部分渔民在岸上都建有自己的房子，渔船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谋求营生的一种工具，家的味道正在慢慢变淡。

新村渔港的灯光围船出海的作业方式与万宁乌场的相似。下午五点渔民便准备出海，行驶到目标渔场后，便将渔船上的照明灯打开，静静等待鱼群聚集过来。然后大船则关灯放网，再利用小船照明，打捞渔获，作业完毕则返回渔港。

捕鱼是个运气活，运气好的时候会有两三万斤渔获，运气差的时候也会空载而归。像阿姐家这样大小的船，出海除了船主夫妻二人，还会聘请3-4名船工，人手不足时船主也会叫上家里的亲戚过来帮忙，凑足人数才出海。

阿姐提到，其他大船出海一般需要10人左右，很多船主会在新村周边的黎安镇招募船工。出海打鱼比在岸上打工挣得要多一些，而且时间也比较自由。

在以前，疍家姑娘多会选择嫁给疍家渔民，从这一艘船嫁到另一艘船。而今年来有些疍家姑娘也会选择嫁到岸上人家。相比在海上的生活，陆地上的日子会安稳一些。

阿姐说到，妇女在船上的生活还是很辛苦的，当初她刚生完孩子就要跟随丈夫出海打鱼，孩子小的时候只能带在身边，有时忙起来也顾不上孩子，只能任由他哭闹。好在现在孩子长大了，寄宿在岸上的亲戚家里，不需要她再过多操心，只是有时候怪想念的。

我们将要离开时，身旁的同事有感叹道：相比长江口的渔民，疍家渔民的生活简直太舒服了，船上有女人打理，一切都安排地井然有序。

但我想，这大概关乎两地渔民渔船的观念差异，渔船不仅仅是与海浪切磋的武器，疍家人骨子里有“以船为家”的传统观念，所以，在每个风平浪静的夜晚，当然会点亮船头微弱温馨的船灯了。